30 游戏的终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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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戏的终结
我又想起了徐忆昔。
自从上次恶作剧般揭露她的真相后,我再也没有见过她。之所以不去找她,是因为我怕频繁的刻意造访,会引起她的警觉和反感。处于叛逆期的她,肯定特别害怕亲人以爱的名义来说教。更主要的是,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。何况我们俩的关系,并没有那么熟稔到可以随便聊起心事儿。在没有了解她内心的真正想法之前,任何主观上的武断干预,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。但是,我就是担心。每每在网络上浏览到“失足妇女”之类的新闻报道,我就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。
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,实在忍不住,我独自驱车去了徐忆昔所在的大学。不愧是艺术院校,校园里随处可见青春靓丽的女孩子,以及朝气蓬勃的高大男生。在靠近徐忆昔宿舍旁边的一棵树叶掉光,枝干遒劲的梧桐树下停好车,我提着一个包走了出来。踩着地上枯黄的树叶,欣赏着学校里的美丽景色以及匆匆来往的人们,我突然有了一种恍惚的错觉,似乎时间一下子回到了从前。几个手里玩着花式篮球的高大男生,结伴从我的身旁走过。一段距离后,他们又回头冲我吹起尖利的口哨,其中一个男生还大胆地喊话说,美女交个朋友吧。我嘴角上扬,露出浅浅的笑,暗自开心,想不到自己离开学校多年后,还有这么高的回头率。今天早上,我特意从衣柜翻出一套几年不穿的衣服,往年轻里打扮了一番,想不到还真起到了作用。这就是我要的效果。毕竟,任何年龄段的女人,都在意自己是否对异性有吸引力。在这一方面,我承认我亦免不了俗。
进入宿舍大楼,给我开门的是徐忆昔同寝室一个戴着厚厚镜片的小女生。她个子矮矮,脑袋圆圆,剪着齐眉的波波头,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。她的外型,给人的感觉,一看就是学霸类型。听说我是徐忆昔的姐姐之后,她显得特别热情,提高音量说徐忆昔早就不住宿舍了,她跟几个女生在外面租了房,平时很少见到她。我露出为难的神情,说我有急事要找她,打她电话又没人接。那女生惋惜地说她马上要去上一堂不能缺席的课,要不然她可以陪我去徐忆昔租住的房子。说着,她拿出一支笔,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下一个地址,然后撕下来递给我,说徐忆昔应该还住在这里。她说前不久她还和班上几个女生,去她们租住的房子里写过生。谈起那个房子来,她深深感慨,说那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,美得很有层次感。她说我可以去好好欣赏一下。她生怕她写得不够清楚,还热心地在纸上画起了一个简略的路况图,标明先走哪条路,什么地方该拐弯,再进入哪条道等等。我笑了笑,很自然地夸她字写得真漂亮。跟她道了一声谢后,我离开了宿舍大楼。
按照纸上简略图的提示,我开着车扬起片片黄叶,穿过学校中轴线上的宽阔大道,路过几栋恢宏的教学楼,道路变窄后驶入了一条蜿蜒向上的盘山公路。这天的天气真好,天空蓝得一尘不染,峰峦起伏的山林,霜染红叶,间或还能见到高大挺拔的落叶松,四季常青的柏树,以及耸入云天的山杨。站在山林的某个适当的位置,极目远眺,整个城市尽收眼底,暖阳下穿城而过的河流,闪着粼粼的金光。
在半山腰一幢高档别墅前,我停下了车。这幢背山面水别墅,可以说占尽了风水,它的正前方可以一览城市风光,而在它的右侧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湖,清澈的湖水倒影着蓝天,像镶嵌在山林的一块巨大的镜子。
在湖边一棵红叶满枝的枫树下,我见到了徐忆昔披散着长发的背影,她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卡其色大风衣,腰间恰到好处地束了一根腰带,让她修长的身材,显得更加层次分明。在她旁边不远处临湖的一把浅黄色实木的椅子上,卷缩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,它正眯缝着眼,享受着这和暖的阳光。慢慢靠近,我看见了立在她面前的画架,画布上幽蓝的湖水火红的枫叶,全都扭曲变形,用色大胆而夸张,但依然能和眼前的景色一一对应起来,仔细看,有一种张狂而别致的美。我不太懂画,但也能从画中看出她隐隐泄露的内心情绪,有一种强烈的愤怒和绝望。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,也许是我想多了。
看见我,徐忆昔淡然而优雅地笑了一下,轻声说姐来了啊。她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画笔,偏了偏头,用唯一没有沾染颜料的小指,向耳后拢了一下垂在眼前的几根头发。接着她指了指小花猫的位置,说姐去那边坐坐,她去洗一洗手,再泡一壶茶过来。我说行,同时感叹说,这里真美。
不多久,徐忆昔换了一条素净的长裙,端着放了两杯龙井的托盘。从别墅里施施然地走了出来。在氤氲的茶香中,我问她跟她一起合租的同学,今天都不在吗?她愣了一下,然后解释说从来没有别的人住在这里。上次是因为同宿舍的姐妹们说要来玩,她跟她们撒了个小谎而已,免得引起她们的胡乱猜测。她说这栋别墅的主人是她的大学老师,一个圈内有名的绘画大师。不过,当说到之所以住在这里的原因时,她开始支支吾吾不愿细说。我当然知道这其中必定存在交易,要不凭啥让她一个人独占这么好的一栋别墅。
我盯着徐忆昔的眼睛,直截了当地问她,那个老师多大年纪了,他对她好吗等一连串问题。听了我的提问,徐忆昔一下显得有些慌乱,脸上的红晕一下烧到了脖子。为了掩饰内心的情绪,她镇定地喝了一口茶后,低着头说她的老师很欣赏她的才华,也对她很好。
正说着话,一辆黑色的奔驰车,一阵风一样席卷而来,然后快速地停进了别墅的车库里。几分钟后,一个留着一头卷发的中年男人,迈着轻快的步子,向湖边走了过来。他的打扮倒是颇有几分艺术家随意随性的范儿,一条泛旧的蓝色牛仔裤,一件纯白色衬衫,外加一双黑色的大头皮鞋,把身材衬托得高大颀长。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的脸,首先是长,长得过分,像一个长冬瓜,并且下巴略微有些歪。其次是他五官搭配给人的感觉,一样让人过目难忘。他眼窝深陷,看上去一副倒霉相。现实生活中,看他的状态应该过得很是春风得意,可是他还是一脸苦瓜相,仿佛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。见到我时,他伸出手自我介绍说他叫崔正男。我假装正忙着喝茶,避开了他伸过来的大手。我不愿意跟他握手。不过,他说话的声音倒是浑厚有力,有点男低音歌唱家廖昌永的味道。如果不看脸,只听声音的话,你一定会把他想象成一个很有魅力的翩翩美男子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感觉徐忆昔似乎有点怕他。得知我是徐忆昔的姐姐之后,崔正男有意无意地跟她互动,尽力想要营造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感觉。可是,每当他接触到她身体的某个部位,徐忆昔都要轻微地闪避,或者眼神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惧怕。她身体和眼神的细微变化,坐在他们对面的我,轻易就捕捉到了。不得不说,他颇为善谈,各种话题他都能接得住,并且能够谈出不一样的视角和深度来。他的学识和阅历,确实让我心生钦佩。只是他苦瓜脸下的喜怒哀乐,我没有办法窥探出一丝半点儿来。况且他们这种师生不分的关系,还是让我尴尬,我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来跟他们交流。
大多数时候,都是崔正男一个人在独白一样地说,我和徐忆昔则像个好学生一样认真地听。他说什么,徐忆昔都轻轻点头附和。他说他在艺考中发现了徐忆昔的惊人才华,并力荐她考他所在的大学。他说,当然,他也不排除对她的私心。他说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,他就喜欢上了她。艺考后,她的样子,青春的朝气,一直如影随形,煎熬着他。他说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代。他说其实徐忆昔考这个大学是还差了一些分数的,当然也上线了,差几分而已,最终他力排众议录取她。至于后来他们怎么认识,怎么让她住在了这个别墅里,崔正男避重就轻地一带而过。很显然,他也不愿意细谈。他说他很享受现在跟徐忆昔在一起的状态,不仅心态变得年轻了,而且又充满了创作的激情。他说他不会限制徐忆昔的自由,她可以有她自己的生活,他不会过多干涉她。他说他给她买了一辆红色的宝马,她想去哪儿都成。他说等她大学毕业,他可以给她更多。
不知不觉中,日影西斜,天气转凉。我起身告辞,并托词晚上有约,拒绝了他们共进晚餐的邀请。离开时,在远离湖边的路口,我跟徐忆昔说要适当的懂得拒绝,对身体有伤害的事情千万不要做。徐忆昔露出惊讶的表情,同时有种被人看穿心事儿的慌乱。停顿了一小会儿,她半是娇嗔半是掩饰地说姐在说什么呢,她不懂。我直截了当地说,崔正男这人太深沉,看不透,不要被他控制得太死了,别什么都听他的。临走时,我又扬了扬手中的手机,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。
回去后,已是黄昏。我发现原本想要跟徐忆昔说的心里话,一句也没有说出口。我和她仍然矜持地保持着陌生的距离。她的客气和羞涩,像一面无形的墙,矗立着阻挡在我们之间。而崔正男像带着面具一样的苦瓜脸,更是让我的内心疑窦丛生。思绪混沌,我一页书都看不进去。我随手往书桌上扔掉书本,搂着大肥猫,卷缩在宽大的红木靠椅里,重若千金的头枕着放在书架上的松软枕头,沉沉睡去。
迷蒙中,我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,披散着长可及腰的黑发,趿着一双木屐,以一个我自己都预料不到的打扮,又一次站在了那座别墅前人工湖边。视线所及,一切都黑沉如墨,天地一色,枫叶、松针、山杨、竹子,全都墨黑油亮,整个人工湖,就如王羲之洗笔的墨池。我无瑕思索这一切为什么会是如此,内心忧急如焚。我一脚踢开横在我面前的一把椅子,几乎以奔跑的姿势往那栋黑魆魆像怪兽一样张开大口的别墅跑去。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,拯救徐忆昔,她有危险。
我推开别墅虚掩的房门,摸着黑往屋内走去。我什么也看不见,只凭着耳朵里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声,缓慢地挪动着步子。在向声音的源头挪去的过程中,我的脚绊倒了两条凳子,膝盖被尖锐的桌角磕碰了好几回,还踩到了一只猫柔软的尾巴,乒里乓啷的声音加上凄厉的猫叫,在空旷的别墅里发出瘆人的回响。一段距离后,我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地下,一股呛人的霉腐味道,扑面而来,同时一豆昏暗的黄光,突兀地出现在不远处的黑幕中,就如遥远的天幕中亮起的一颗星。我沿着一级一级的台阶,慢慢往光亮的地方走去,耳边的喘息声,益发清晰可闻。
似乎抵达了地底的中心,凝滞不开的空气,霉腐的气味,加上阴冷的体感,让人感觉置身地狱。我伸出手,坚定地推开面前一扇厚重的木门。烛光摇曳中,我看到一副我预想的情景。冰冷的铁灰色的房间里,全身赤裸的徐忆昔被人捆绑着,拷在了一张铁床上,她四肢摊开,像一只等待解剖的青蛙。在铁床旁边的墙上,挂着各种冰冷的性爱工具,皮鞭、手铐、绳索、眼罩等等。同样赤身裸体的崔正男,一手按着皮鞭,一手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,正淫笑着把滚烫的蜡烛,沿着徐忆昔的身子,从上至下,徐徐滴落。徐忆昔痛苦的呻吟、喘息,在崔正男听来,无疑是天外来音。
突然,正一脸享受的崔正男,抬起头,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。很显然,他看到了我,苦瓜一样的脸上,露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淫笑。他直起身子,拿着蜡烛,一步步地向我走来,一副吃定了我的笃定表情。我镇定地站着,目光冷冽,等待着他的到来。在他靠近的同时,我手里的刀,准确无误地捅进了他的身体,并接连不断了使劲儿捅了十几刀。手起刀落中,鲜血染红了我的长裙,像一朵朵怒放的腊梅。崔正男定定地看着我,万年不变的苦瓜脸,扩大、变形,再不复过去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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